《红楼梦》里人物太多,清代人姜祺认为有人,民国兰上星白的《红楼梦人物谱》则统计出人,薛、宝、黛自然是小说的第一大主角,王熙凤是配角,只出场了几次的贾芸则是配角的配角,而我们今天要说的倪二更是配角的配角的配角,但就是这样一个配角,曹雪芹写得却是十分传神,甚至被某些红学家称为“红楼四侠”之一。
话说这个贾芸乃是贾家的旁支,只因父亲早死,家境没落,想找贾琏、王熙凤寻个事情干。贾芸找到贾琏,贾琏告诉贾芸说:“前儿倒有一件事情出来,偏偏你婶娘再三求了我,给了芹儿了。他许我说:‘明儿园里还有几处要栽花木的地方,等这个工程出来,一定给你就是了。’”
——《红楼梦》第二十四回《醉金刚轻财尚义侠痴女儿遗帕惹相思》(下同)
结果这贾芸特别会来事,想送冰片、麝香给王熙凤以求获得这个差事,但是手头没钱,便到舅舅卜世仁各赊上四两的。卜世仁是开香料铺的,按说赊点冰片、麝香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结果百般推托,这让贾芸十分郁闷,赌气离开舅舅家门。
郁闷中,“不想一头就碰在一个醉汉身上”,只听这个醉汉骂道:“你瞎了眼?碰起我来了!”
这个醉汉正是贾芸的邻居倪二,倪二是个泼皮,靠放高利贷为生,平日在赌场吃饭,专爱喝酒打架。正巧这天倪二讨债归来,收获颇丰,喝了不少,随口大骂。
贾芸连忙叫道:“老二,住手!是我冲撞了你。”
说实话,贾芸一家已经是贾府的没落户,倪二本可不给好气给他,但反应却是超乎意料,趔趄着笑道:“原来是贾二爷。这会子哪里去?”在倪二眼里,贾芸是贾家的人,贾家的人就是值得交往的人。
贾芸于是把在舅舅卜世仁家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倪二,结果倪二的反应更加出乎意料:
倪二听了大怒道:“要不是二爷的亲戚,我就骂出来。真真把人气死!也罢,你也不必愁,我这里现有几两银子,你要用只管拿去。我们好街坊,这银子是不要利钱的。”一头说,一头从搭包内掏出一包银子来。
这包银子恐怕就是倪二讨债一天所得的银子,着实不少——十五两三钱。有人按今天的人民币计算,大概一两银子等于二三百元人民币,十五两三钱换算一下在-元之间。还有人则说清朝乾隆时期,一个普通百姓奋斗一年大概能收入20-30两,买一间瓦房大概是15-18两银子。反正怎么看,倪二借给贾芸都是一笔很大的钱,而且是无息的。
由此,倪二这个泼皮反倒解了贾芸的燃眉之急,正因为有了这笔钱,贾芸得以准备了冰片、麝香,送给了王熙凤,最后得了园子里种树种花的差事,有了个固定的营生。而等贾芸领了工资——二百两银子,第一时间就找倪二还了银子,倪二的出场结束。
倪二借银子,被红学家们认为是“侠”的精神,在《红楼梦》钩心斗角的社会里也算是一股清流,本以为他的形象会和《水浒传》里的牛二一样,曹雪芹的笔却大出我们的意料。倪二虽然露脸不多,却让人印象深刻,怪不得所在回目都赞称《醉金刚轻财尚义侠痴女儿遗帕惹相思》,虽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但是人间自有真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