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中第一个大篇幅描写的女子,道尽了女性

有人总结过西方人翻译中国名著的趣事,其中之一就是把《水浒传》翻译成《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这个翻译名虽然和原名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却戳中了《水浒传》的软肋:这是一部缺失女性的书。即便如此,书中也有一些普通女性的故事,读来令人深思。一、水浒中第一个大篇幅描写的女性:金翠莲水浒既然是一部缺失女性的书,那么第一个走进大家眼帘的女子,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因为作者是第一次花大篇幅描写女性,所以这个女子必然会展示出作者对女性许多的看法。本文要说的这个女子就是被鲁智深救下的金翠莲。金翠莲和她父亲金老金翠莲及其父亲金老出现的章节颇为靠前,分别在第三回和第四回(按百回本):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第三回史大郎夜走华阴县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第四回赵员外重修文殊院鲁智深大闹五台山第一回合讲的是朝廷中的大事,属于国家层面的事情;第二回合讲的是在权臣的打击下,几位英雄好汉被迫出逃,这就把维度降到了个人;第三回合讲的是这些英雄好汉在出逃过程中遇到了鲁智深,而鲁智深救了落难的金翠莲及其父亲金老;第四回合讲的是鲁智深因误杀镇关西而被迫逃走,巧遇了金老并因之认识了赵员外,引出了鲁智深五台山受戒。这个逻辑是很清楚的,基本是遵循着从国家到个人、从英雄人物到英雄事迹的思路。按着这个逻辑来理解的话,金翠莲及其父亲的地位,显然是不怎么重要的——顶多算是英雄人物展示其英雄性的存在,就好像现在许多漫画或网络文学中的反派一样,其功能性显得更为重要。即便如此,从金翠莲的遭遇中,也能看出许多东西。那时候的鲁智深还不是和尚二、世俗生活中,身处困境的女性,从与不从都是无奈鲁智深认识金老父女,还是得从他和李忠、史进一起去潘家酒楼吃酒说起。三个人点了酒菜,刚喝了几杯酒,正在说闲话,谈论武功,结果隔壁就传出了女子的哭啼声。鲁智深不假思索地就认为是酒保搞得鬼,把杯子碟子都丢在地上,很是生气。酒保上来之后,解释了一番,引出了金老父女。我们先看看金翠莲的身世吧!这段话是鲁智深和金翠莲的对话: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啼哭?”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我们把上面金翠莲的话分开来说,得出了这样几条信息:(1)金翠莲同父母来到渭州投奔亲眷,意思是以后不打算回东京老家了;(2)金翠莲的母亲因病身故,父女两个人就流落在渭州了;(3)镇关西看上了金翠莲,所以虚钱实契强要了金翠莲;(4)镇关西的妻子不喜欢金翠莲,将金翠莲和金老赶了出来;(5)镇关西让店家来要三千贯的典身虚钱,不放金翠连和金老走;(6)金翠莲和金老身上没钱,只能唱曲赚钱还债,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才哭起来。我们再仔细分析一下上面的六点:金翠莲的身世之所以这么悲惨,是因为她母亲死了,所以投奔亲戚不成,父女俩流落在渭州城,这说明了一个女子如果父母不能为其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连亲戚也不能依靠,那么就会很惨,见(1)和(2)。但在这很惨的时候,如果有人为她提供了庇护,即便是通过非法手段霸占了她的身体,那她也是愿意的——镇关西看上了金翠莲,用虚钱实契的方式强占了她,但同时也给她和她父亲一个容身之所。这里我说金翠莲是“愿意的”,是因为金翠莲离开郑家的原因是“他家大娘子好生厉害”,而不是怪罪镇关西强占自己,是颇有为镇关西脱罪之嫌的,见(3)和(4)。而(5)和(6)从侧面反映了镇关西不能在家中养金翠莲,但还有霸占她的心,而这时候的金翠莲及金老已然对镇关西不存什么希望了。镇关西金翠莲的身世说明了什么呢?一个在困境之中的落难女子,即便被人用不法手段强占了身体,但只要她能得到一个稳定的容身之所,那么她也是愿意接受的;若是因为其他的因素导致她不能摆脱困境甚至陷入更深,那么她就要通过自己最无力的方式来反抗这个男人——哭泣自己的悲惨的身世。所以金翠莲从与不从的分野在于是不是镇关西可以为她及她的父亲提供容身之所,而不在于镇关西是不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霸占了她。所以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如金翠莲这样的普通女性在水浒那个环境中是没有独立性的,在家的时候要依赖父母,而出嫁的时候要依赖丈夫——尽管她这丈夫算不得正式的,其悲惨性也正是源于此。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不能忽视金钱对女性地位的影响。而作者都把这些都写了出来,可见其对女性身世的洞察性之高。三、钱,并不能解决她的所有问题镇关西郑屠户并没有放金翠莲和她的父亲离开,甚至还强要并不存在的卖身钱,这就让鲁智深看不过去了。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鲁智深是要拯救金父女的。我们且看看鲁智深是如何解救金老父女的:(1)听了金翠莲的解释之后,鲁智深当即打算给他们盘缠,好让他们回东京去:鲁达又道:“老儿,你来,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父子两个告道:“若是能够回乡去时,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鲁提辖道:“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桌上,看着史进道……史进道:“直甚么,要哥哥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鲁达看着李忠道……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鲁达只把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2)有了这十五两银子,当天金老就找了车、收拾了行李、还了房钱饭钱,等第二天走: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宿钱,算清了柴米钱,只等来日天明。为难金老父女的小二(3)第二天小二不放金老父女走,鲁智深教训了他一顿,震慑了店家,金老父女最终离开: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鲁提辖道:“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这老儿还乡去。”那店小二那里肯放。鲁达大怒,揸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下当门两个牙齿。小二扒将起来,一道烟走向店里去躲了。店主人那里敢出来拦他?金老父子两个,忙忙离了店中,出城自去寻昨日觅下的车儿去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鲁智深行事并不是简单地给钱了事,所谓送佛送到西,鲁智深还帮着解决了钱不能解决的问题:让小二和店家不再纠缠金老父女。这里插一句:以后大家若是帮别人解决问题,可别只是给钱了事,因为有的时候,钱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教训店小二回到金翠莲身世的话题上,即便她和她的父亲有了钱,也无法解决当前的困境,这更能凸显其悲惨性。我们不妨扩大一下身份的范围,如金翠莲这样的弱势群体——不单单是说女性了,如果没有遇到鲁智深这样行侠仗义又行事周密的人,那么他们如何才能脱离苦海呢?说到这里,我突然理解了中国历史中的清官文化了。四、所托为所愿,但依然无法摆脱依靠他人的命运前面我们已经说了,金翠莲出现在第三回和第四回,第三回是说鲁智深解救金翠莲及其父亲,第四回则是说鲁智深误杀镇关西郑屠户后,在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了金翠莲——在第三回中金翠莲终于算是安稳了下来。金老带着金翠莲逃走,并没有按照原来的道路走,而是另择道路,却遇到了贵人:金老道:“恩人在上:自从得恩人救了,老汉寻得一辆车子,本欲要回东京去,又怕这厮赶来,亦无恩人在彼搭救,因此不上东京去。随路望北来,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就带老汉父子两口儿到这里。亏杀了他,就与老汉女儿做媒,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皆出于恩人。我女儿常常对他孤老说提辖大恩。那个员外也爱刺枪使棒,常说道:‘怎地得恩人相会一面也好。’想念如何能够得见。且请恩人到家过几日,却再商议。”这段话的意思有这么几层:(1)害怕被人追上,于是不去东京了,改往北走,遇到了一个京师的邻居;(2)这邻居带着金老父女到了代州雁门县,然后做媒让金翠莲嫁给了大财主赵员外;(3)赵员外对金翠莲及其父亲很好,还给了一座外宅居住,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4)赵员外知道金翠莲的遭遇,但并不计较,反而很想感谢搭救金翠莲的鲁智深。我们深入分析一下,发现:金翠莲命运的转变,依然不能摆脱贵人邻居的帮助,见(2)和(3)。这次金翠莲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不仅有了自己房子,还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新丈夫是个豪爽仗义又肯疼爱她的人,见(4)。联系之前的遭遇,这就等于说金翠莲命运的改变,是因为遇到了一连串的好人:前有鲁智深,后有老邻居,现在则有赵员外。衣着华丽的金翠莲当然,你说赵员外是不是比郑屠户一定强?并不见得。因为在巨大的困境中,一点的恩惠就足以令人感激涕零。郑屠户与赵员外的区别是,郑屠户还不够富裕,不能给金翠莲及其父亲一座外宅,不能使他们免于正妻的欺压。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那么我们不妨想一想:为什么赵员外不让金翠莲住进府中,而是要住在外宅呢?相信你会有自己的答案的。五、凭借美色,金翠莲最终改变了命运从金翠莲的命运起伏来看,颇有些用美色换取平安富贵的意思。这无可厚非,毕竟身处困境,如果能够依靠美色换取一生的平安与幸福,那么也是值得的。我们看古代的女性,真正只依靠能力改变命运的确实很少。毕竟连大家常常称道的一代女皇武则天,其原来也是靠美色获得唐高宗的喜爱的。水浒中的金翠莲能够被郑屠户看上,又被赵员外收为外室,在我看来是和她的美色离不开的。郑屠户见了金翠莲一次,就要“强媒硬保”,得手之后被自己的媳妇赶了出去,也依然耍手段不让金翠莲离开;而赵员外则直接收金翠莲为外室,让她吃喝不愁,甚至还常常派人看着,防止歹人来犯,你也不能不说和她的姿色无关。金翠莲是个美女金翠莲第一次登场,描写中说她有“动人的颜色”: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拭着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题诗中说她“不搽脂粉也风流”:鬅松云髻,插一枝青玉簪儿;袅娜纤腰,系六幅红罗裙子。素白旧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蛾眉紧蹙,汪汪泪眼落珍珠;粉面低垂,细细香肌消玉雪。若非雨病云愁,定是怀忧积恨。大体还他肌骨好,不搽脂粉也风流。当鲁智深第二次见到金翠莲时,她更是打扮的漂亮:鲁达看那女子时,另是一般丰韵,比前不同。题诗中说她是“玉体”、“香肌”:金钗斜插,掩映乌云;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半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微露金莲;素体轻盈,红戏绣袄偏宜玉体。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而且大家对比一下两个题诗:前者是质朴自然,后者则是精雕细琢。质朴自然是因为当时的金翠莲身陷困境,缺衣少食,又常常哭泣,可谓身心俱受打击;精雕细琢是因为这时的金翠莲,不仅丰衣足食,还过上了阔太太般的生活,精神面貌上自然会有很大的不同。从前后对比之中,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金翠莲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做了赵员外的外室也算是一种归宿尽管金翠莲最终改变了命运,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在水浒中,普通女子若是深陷困境,想要改变命运,起码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贵人相助,一个是自身有美色可以凭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或者人生的无奈,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卑微却幸福的生存之道呢?水浒中类似金翠莲的女性,是无法独立生存的,而如今的社会,女性们完全可以凭借美色之外的种种能力来获得社会资源,有的时候她们甚至比男性们更独立也更自由。当然,这个逻辑放到男人身上也合适,比如男性也能相当程度上摆脱家族力量了。所以最后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活在现代社会,真的是一种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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